阿尔山文史,难忘的第一次扑火经历
1973年4月,一天午后的两点钟,我在阿尔山林业局苏河林场二段接到场部命令,由我带30人到林场集合,去扑打森林火。那是我23岁人生的第一次。要去火场扑火也不知道带什么东西,只是按老工人说的,穿上棉衣,套上秋衣秋裤,在食堂找条面袋,用绳子拴住底下两个角,上边一扎口,就做成了类似旅行背包一样的背囊。
过不一会儿,森铁内燃机车来接我们,到了林场,又会合了另外两个工队的职工,由林场于泽海副主任带队,前往林业局指定的地点集结,在林业局李昆副局长带领下奔赴火场。
那时候林业局扑火没有食品储备,一说去打火,林场就动员家属烙饼或用小苏打蒸馒头。我在待命等给养、等火车时,去师父家找了件白茬皮袄和棉帽子,又要了几头大蒜和两盒火柴。
下午5点钟左右,送我们去火场的火车到了,我们林场一共出动了100人,每人分到25张发面饼,一块儿卜留克咸菜,装上一壶凉水就上火车了。火车大约朝着伊尔施方向行走了1个小时,停了下来,我们林场的职工又与先期到达的100多人汇合一起,由护林员带路,顺着西北方向的沟塘子出发了。听说火场离我们还有20多公里,阿尔山当时是森铁运输局,不作业的地段没有铁路,也没有公路,只能由林场护林员带路,大家在荒野中步行,包括局长。天很快就黑了,我们这个200多人的一字长蛇阵,就这么一个跟着一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进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地蠕动着。
前半夜,大家都精神十足,有说有唠的,小青年还不时地打闹,可到了后半夜两三点钟,整个队伍就没声了,只是偶尔听到有人喊“跟上”。刚出发时脚步急,出了一身汗,到了半夜风一吹又湿又凉。连续几个小时走夜路,不仅疲倦了,背包也觉得越来越沉,大家都不停地打瞌睡,队伍有点散了。各单位领导就跑前跑后地催促,前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了。
我们的队伍比较整齐,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后来竟走到了大队伍的最前面,这让我们有机会能坐一会儿等等后面的大队人马,他们一到我们就又开始走了。
在这20多公里的荒野上,我们走了一夜,早上6点多钟才看到火烧迹地,有了战士进了阵地的感觉。远远望去前面的山里有浓烟,可火离我们到底有多远,火头在哪里,还是不很清楚。
总指挥决定让大家休息3个小时,先吃饭,就地睡一会儿,同时让护林员骑马去看一下火场。大家迅速点火烤干粮,吃了一口,也顾不得地上有多湿,躺下便睡熟了。一觉醒来,又继续往前走,朝着有火的地方奔。林区的早春,白天很热,虽然荒山都不高,但一昼夜马不停蹄地爬山越岭,所以大家都十分累。沿途对没烧透的余火,冒烟的蚂蚁窝、塔头墩子都随时处理,以防止万一风向转了,吹到迹地外形成新的火点。有一些没烧透的圈内火,虽然着得很旺,但没有危险,所以就不用去管它了。
白天就这样边打着迹地火,边向前走,我们也算是打了一天的火,很累也很兴奋。到了晚上,真正要在野外过夜了,还真的很难熬。晚上8点钟才休息。四月份的大兴安岭,夜晚的天气仍然很冷,白天出了一身汗,凉风一吹,大家冻得直缩脖。扑火队员三五成帮的忙着找地方睡觉,多数是找个背风的坑,点着一堆火,吃一口干粮便蜷在一起睡了。
气温逐渐下降,已到零下了,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冻醒了。浑身发抖,腿也站不起来了,得强挺着活动一会儿才行。摸黑拣点柴禾,弄旺火堆,烤暖和了,就又睡着了,就这样反复着熬到天亮。这一夜不知道翻了多少回身,脸朝着火堆烤得受不了,一阵风吹来,火星乱飞,不是烫着人就是落在棉衣上,背对火堆的一面又冷得不行。太近了不行,太远了没有用,真是没有好受的姿势,只能像烙饼似的来回翻身,糊里糊涂的睡。夜里空气都是潮湿的,把衣服都打湿了,太阳出来一晒,潮气往里钻,湿漉漉的非常难受。
天亮时送给养的到了,押运员说,车坏了,离我们有4、5公里远,各单位自己派人去背吧。背回给养,吃完饭,我们继续沿着火烧迹地的外线一路清理着,向前去撵火头。那天浓烟离我们更近了,午后两点多钟,我们终于接近火头了。一眼望去,眼前的几座山上到处都是火,随着立地条件,火势忽大忽小,不一会儿,火苗变高,浓烟滚滚,呛得喘不上气,睁不开眼。一阵风吹过,火苗贴地,烟也散了,大家都蜂拥而上,一阵猛打。不到一小时,人人都汗流浃背,喉咙发辣,腿发软,手中的树条子也打秃了,再加上背着东西,扑打的速度和劲头明显减弱,有的干脆就坐下了。
我们林场的队伍安排5名老工人集中看护和倒运背包,慢慢跟着走,其余的人轻装打火。直到晚上8点多钟,大家实在累得饿得不行了,正好不远处有一条河沟,指挥部决定宿营。找好了宿营点,又派几个人去接背包,其余的人拣烧柴、点火堆、搭窝棚。几名老工人每人挑六个背包,算起来也有百十斤重,从后面赶上来了,与我们比,他们路一点也也没少走。虽然才分开几个小时,但见了面大家都很高兴。水开了,我们吃了点儿干粮就抓紧睡觉,补充体力。有人发明了在火堆四周烤热很多石头的办法,睡觉时放在脚边一块,搂在怀里一块,这样取暖的时间能长一些。队员们把湿透的鞋袜用树枝挑上,插在火堆四周烤上。
这一夜,大家已经是十分劳累和困倦了,都睡得很香,一觉睡了4个多小时。天快亮时,天气起了变化,黑云很浓、很低,有人说要下雪了,听到有人喊领给养,人们都精神了,每人领到30个馒头,一块咸菜。那时候人们不论发多少给养,都得自己背着,怕以后给养送得不及时,没有吃的。
天大亮后,云更浓了,风很小,天阴沉沉的。不到中午就飘起了雪花,一会儿比一会儿大,下午3点多钟更大了,棉花桃般的雪,漫天飞舞,能见度不足五、六十米。大家都找地方避雪,一直到晚上7点钟左右,查看火场的回来了,指挥部的命令也到了,火灭了,队伍连夜往回撤,留下10名护林员骑马巡护。
雪越下越大,一点风也没有,次日上午9点多,我们才从苏中后沟走出来。我穿的皮袄全湿透了,比穿棉袄还沉,走了一夜,鞋和袜子直窜,两个脚后跟儿都磨掉了一大块皮,一走路钻心的疼。走到铁路边时,指挥部在路旁搭了席棚子,有几位局里的老科长在那儿组织人给我们烧了两大锅菜汤。谁到了就用自己的茶缸、饭盒儿、甚至是水壶盛上菜汤,蹲在雪地里,喝汤、吃口干粮,暖暖身子。等到清点完人数,小火车拉着我们回伊尔施了。我们带着满身的灰尘,像野人一样,在午后两点多才到了家。
【来源:阿尔山文史资料】
阿尔山文史,难忘的第一次扑火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