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洱海间,有多少来了就不想走
原创 2016-04-04 一帆 边走边画
苍山洱海间骑行的时候,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就响起了这首歌。
一年多以前,看过一本书,名字叫《离开北京去大理》。北京一对80后小夫妻,因为朋友要出国,在大理古城有一处院子希望他们去打理和看护,两个人就反复筛选家里的东西,打包,塞满了他们的小POLO,从北京开去大理。他们在古城住下,和大理镇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操心花种子,赶集买蔬菜,品尝四季鲜果,动手烹调每餐饭食,品茶、阅读、清扫、修剪。刮风的季节修葺房顶,蚊虫多时熏烟驱赶。他们还代养了朋友留下的金毛,带着这条大狗去三月街赶摆,去几公里外的超市买生活必需品。女主iko认真地记录每天的生活琐事,拍摄各种细小的静物,把这些日记样的文与图发表在博客上。渐渐地,有很多粉丝追着看。九个月的大理生活结束后,她便出版了这本书。
大约是这本书让我向往那种生活——隐居在风花雪月的大理,做一个家长里短的妇人,认真地过每个悠闲的日子。
再往前追溯,十六年前从昆明去往四川得荣县时,和天南海北一大帮陌生人一同路过大理,匆匆一瞥,看到了崇圣寺三塔,似乎还有蝴蝶泉。
若是再继续追溯,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中国人,几乎没有不知道《五朵金花》的:大理三月好风光哎,蝴蝶泉边好梳妆,蝴蝶飞来采花蜜哟,阿妹梳头为哪桩……
走进大理古城的中国农民电影博物馆,迎面就是《五朵金花》的黑白光影。杨丽坤纯朴美丽、健康迷人的笑容,隔着六十七年的时光鲜活如初。只是伊人已逝,这位命运多舛的彝族美女一生经历坎坷崎岖、大喜大悲。荒诞年代里一滴柔弱的泪。
蝴蝶泉边早已看不见蝴蝶,那些美丽的蝴蝶都变作标本,定格在相框里、钥匙链上、书签中,成了售卖的商品。五朵金花的时代,蝴蝶泉边蝴蝶飞舞,首尾钩连,从树上一直连坠到水面,何等壮观、梦幻。而今在这里,只有白族老阿妈、老阿姐追着你要你穿上白族服装照相,消费记忆里的经典。
大理是这样的地方,它没有丽江的小资与精致,也不及乌镇浪漫和温婉,白天的古城,扑面而来的混乱与躁热。无论走在哪里,你都会被各种拉客的人追逐和游说。他们用本地人的身份证,可以买到优惠的景点门票。女人负责拉客,男人也负责拉客,只不过一个用语言,一个用车子。虽然都是黑车黑导,其实还好了,确实可以省钱,也不算坑人。不过这些是我后来才琢磨出来的。
直到租一辆电动摩托,把古城的嘈杂和街道的混乱抛在脑后,拐上环湖路,一路向西骑行,才真正感受到大理的好。
苍山上,云朵聚集,低压山头,瞬息变幻。白族村落,一律粉墙画壁,飞檐翘角,照壁上写着“清白传家”、“苍洱毓秀”。村民在平整的田地里劳作,油菜花正盛开,还有绿油油毛茸茸的青稞,高度及膝,宛若绿毯。大理盛产弯脚大葱,女人们从地里收葱时,将它们弯成整齐的形状,男人则将一捆捆的葱浸在洱海中清洗,捞上来时葱白清白葱叶葱绿,形状可爱,养眼得紧。
环洱海的方式很多,可以单人山地车,可以双人、四人自行车,可以电摩托,也可以租小电动车,或者干脆包车。骑行是亲近大理,爱上大理最好的方式了,所以一定要亲力亲为。在苍山洱海间,时行时停,见了烤乳扇就停车买上一张,一边嚼着一边继续;看到清蓝的洱海中生长着寂寞的树,有的已成枯桩,却依然挺立,便停车欣赏片刻;车子穿过一座座村庄,那些精细美丽的白族建筑,充满了鲜活的生命气息;村庄之后又是田野,又是洱海,放眼苍山白云,看它与刚才有什么不同;接下来又是村庄,上鸡邑、下鸡邑、马久邑、下波淜、大林邑……
近喜洲,路边到处可见“喜洲粑粑”的招牌,这个美丽的古镇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五朵金花的故乡。比起大理古城,我更爱喜洲的纯朴灵秀、稳重洒脱。古镇有两棵枝叶繁茂,华美如盖的粗壮大树,年代古老,竟有雪白的鹭鸶飞翔其间,令人叹为观止。大树名万年青,蓝天白云之下,犹如喜洲魂魄所在,庇佑一方。
古镇巷道纵横,有如迷宫,不知不觉绕到镇子边缘,见到许多破败却依然挺立的老房子,墙皮脱落、门楣斑驳、野花恣肆,比起四方街周边翻修的新建筑,别具味道,引许很多拍婚纱写真的年轻人,用古老与沧桑映照青春与轻盈。
继续骑行,还有因为杨丽萍筑巢而名声大噪的双廊,有挖色,然后经环海东路,到下关,再回到古城。
这样的行程需要两天。可惜我们时间不允许,只骑到喜洲,看过蝴蝶泉便返程了。在铁马驿站还了电动摩托,突然下起了雨,急着跑回客栈时,看到雨水落在才村码头的水湾里,敲碎了倒影中的白云,似有叮咚之响,突然就生出浓浓的依恋——果然是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那天晚上,反复听着《蓝莲花》和《去大理》。苍山洱海间,有多少来了就不想走的人……
导演张扬来大理十几年了,终于在洱海边有了自己的家。为什么把家安在大理?他说,因为这里能看到苍山的落日,能看到洱海的波光粼粼。
当代著名艺术家叶永青,大理白族人,周游世界之后,重新把家定居在大理。他看重乡村文化带给他的艺术创作的灵感,所以他经常把学生带到大理,带到乡村。
台湾著名画家韩湘宁在美国生活了几十年,十年前来到大理,一见衷情,把家搬到这里,还在大理成立了而居美术馆。
著名野生动物摄影家奚之农出生在大理,但他在大城市生活了几十年,对自己的故乡了解非常少,直到几年前把家搬到大理,他有了了解故乡的愿望,他计划着用镜头记录大理的野生动物和自然环境。
亚当,美国人,攀岩爱好者,因为喜欢大理,把妻子从广州接来。两人在这里定居,有了儿子,还寻找和探索了十几条攀岩路线。
画家荣杰在大理经营鸟吧,为流浪的艺术家们建了一个鸟巢;香港人家豪十三岁时来到大理,鸟吧成为他重要的成长地;北京人小弟在大理遇到了他的爱情——广州姑娘版画,两人共同打理他们的曼陀罗客栈,孔雀女神杨丽萍经常来住他们的小店……
这是张扬的散文诗式的纪录片《生活在别处》。他用镜头记录了生活在大理的十九个人,他们平和自在、宽容自然,以自我的个性与自然的大理遇见,因为灵魂的契合,他们幸运地找到了心之归宿。
归宿感。我知道这正是我们这等奔波于城市深陷于红尘中的芸芸众生所缺少的。无论是照本宣科地畅谈某某体会,还是空洞盲目地表达决心,或者人云亦云地书写官样文章,甚至是苍白地引吭高歌,都让我深深地厌恶自己,让我的心恓惶无依。
黄昏时分,我们从洱海边骑过,听到歌手在弹着吉它歌唱,粗木桌椅,听歌人闲坐。没有炫彩灯光,没有屋顶荫蔽,苍山洱海间,他率性唱着,他们自在听着。我想起云南著名诗人雷平阳评说大理——那个地方是敞开的,天空是打开的,洱海是打开的,苍山是打开的,所有地方全部是打开的,爱干什么干什么。
这或许,就是归宿感,就是来了就不想走的原因吧。
悠然时刻
午后的洱海,美得梦幻,刹那之间,有了归宿感!(2016.4.1)
一帆,白羊女,大连人。传统媒体从业者,手绘菜鸟。喜欢到处走走,信手写画。相信人生就如一场旅行,既然结局已定,不如快乐玩耍,边走边画。